那一天成人芭蕾班下課,我拿出別人送的月餅、泡好咖啡,與學生三人在我工作室裡「愛的交流」。
外頭因為颱風快來,已經有零星的雨,這兩位學生都是不畏風雨,從台北縣過來的,所以更要好好犒賞。
我們打開禮盒也打開話匣子,邊吃著禮盒裡面各式各樣的中秋月餅與點心,邊聊著我們天馬行空的話題。
我們談到感情方面的事。兩位單身的女郎,都有自己的故事,雖然經歷大不同,結果都很傷。在療傷的過程,家人,成為很重要的一環,而媽媽,常常是壓力的來源之一。
我記得我國高中的時期,甚至到大學畢業,幾乎都沒有對媽媽有過任何叛逆的言行。我的大學生涯,完全獻給了舞蹈。感情的事,只有跟一位外系學長的一段異性朋友關係,雖然這四年之間也是有些撲朔迷離,剪不斷理還亂,但在我畢業出國前一天,學長卻不斷打電話給我,甚至隔天還跟家人一起送我到機場。在機場一陣混亂中,我只有一種勇往直前的心,兒女私情,早已放一邊去。因為年輕,媽媽也不曾為我感情的事傷神。留學回國後,卻在開始教舞蹈之後,因為年齡越來越大,為感情的事與媽媽常常一言不合。這成為我們母女的地雷區,每踩必爆。
我曾經跟一位美國人做筆友,一段時間之後,他說要來台灣看我。我為他安排了去澎湖的行程,媽媽知道了,非常的不高興。
跟這位筆友在機場見了面,第一印象,覺得怎麼有點老?而且身材中廣,跟我想像的有一段差距。後來,在車上我們聊著聊著,他竟然跟我說他離過婚。這是之前他都沒跟我提起的,讓我對他又打了折扣(不是因為他離婚,而是因為他之前都沒跟我說,讓我感覺他是有所隱瞞)。我心中暗自盤算,這幾天還是要好好盡地主之誼,等他回去就掰掰了。
記得回澎湖那天,回到家,媽媽看到我帶來的老外是一個看來條件不怎麼樣的人,顯得非常不悅。那一天晚上在家吃飯,氣氛不是很好,媽媽非常不給面子,讓我也很不高興。
我讓他住在姊姊家,媽媽趁他回姊姊住處,跟我吵了幾回,一直說我不應該帶他回來。而我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,為什麼不能帶朋友回來?……
那是一次相當不愉快的經驗,姊姊私下告訴我媽媽很傷心,說我好像變了個人,感覺很陌生……
而我卻覺得媽媽小題大作,在我朋友面前太不給面子,也很傷我的心。
送這位朋友去機場,臨別前,看得出來他很依依不捨,但我的心一直離他很遠。跟他輕鬆的道別後,我們還通過幾次信,後來他知道我並不想進一步跟他交往,也就沒有再繼續寫信了。
往返舞蹈社與學校教學的日子,似乎也沒啥交友機會。還好在教會團契還有適婚年齡的社青可以相處,只是在教會裡普遍的現像都是女多男少(而且不是普通少),條件稍好的男士,很快就變死會,姊妹們只能默默等待,祈禱自己的另一半能早日出現。我還跟上帝列了一張清單,上面列了十幾條的條件,希望上帝為我量身訂做一個他:要配得上我們學舞蹈的,一定要夠英挺(這是因為學舞蹈的人常常是自我感覺良好)。要跟我一樣的信仰,要愛主,要愛我比我愛他更多……
有一次跟媽媽一起去旅遊,不知怎麼聊的,又聊到感情的事,媽媽覺得我兩個姊姊都還沒有對象讓她很擔心。我說其實也不必一定要結婚,一個人過得好總比嫁了卻不幸福要好。媽媽聽我這麼說,很不高興,將我訓了一頓,我當然不會乖乖的聽訓,不服氣的質問她: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沒嫁出去讓你很丟臉?
沒想到老媽非常斬釘截鐵的說:對!
原來……原來媽媽找我跟她出遊也是不得以阿……媽媽在為女兒拉緊報,讓女兒本來過得好好的生活,也開始蒙上怕自己真會嫁不出去的陰影。
我開始答應朋友的像親邀請,來者不拒,但是很奇怪,每次都有事,讓我不得不取消。
日子一天一天在過,知道急也沒有用,還是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比較實在。還好媽媽住澎湖,我們三姊妹在台北,可以把媽媽的擔心放一邊,告訴自己:其實單身的生活也可以過得很精彩。
有一天,我們團契時間,小組裡新來了一位弟兄,物以希為貴,姊妹們都很高興終於又有弟兄加入。這位A弟兄才來,我們的小組就因為人數達分植標準而一分為二,我跟A弟兄分在不同組,對他也就沒太多認識。
當時我在團契裡常常編劇導戲,有機會跨組跟許多的弟兄姊妹一起合作,這位A弟兄後來被網羅加入我們的戲劇演出。慢慢的,知道他在T大教書,當時並不認識什麼教授,尤其是年輕的教授,所以對他不免好奇。A弟兄很瘦、不高,戴著眼鏡,一看就是個學者,感覺他在小組裡面人氣真不小。記得有一次參加特會,他們小組一位姊妹知道A弟兄在一樓當招待,拉著我很興奮的說要去一樓,我說我要去二樓,她只好跟我去坐二樓,沒想到我們才坐定,就看到A弟兄出現在二樓當招待,真是好巧阿。
A弟兄看到我們,也開心的笑著跟我們打招呼。他的笑非常具有親和力。雖然對他的好感遽增,但是我提醒自己:已經有不少姊妹喜歡他,我最好別捲入其中。
我姊姊跟A弟兄同一個小組,有時候他們會一票人到我們家,有時候我們會一起排戲……接觸的機會還蠻多的,A弟兄偶而會打電話給我,我們會聊得很開心。但是我一直認為我們是一般弟兄姊妹,只是比較聊得來。
直到有一天,兩位姊姊一起去旅遊,台北的家只剩下我一個人。A弟兄來找我,還捧著一束花送我,我才終於恍然大悟:他真的要追我耶!
接下來的發展,在A弟兄的計畫中,一步一步的進行著(當然在上帝的手中早有安排,不然我們也很有可能分手,彼此之間各種的差異,在交往中都會慢慢突顯出來)
A弟兄就是戚哥。
戚哥跟我求婚的那一天晚上,我捧著戚哥送的好大一束玫瑰花回到家跟媽媽報備(戚哥是個做事很有計畫的人,他知道母親節我媽媽會來台北,所以就抓住那次機會請我們跟媽媽吃母親節大餐,然後趁媽媽在台北的時候跟我求婚)。那一天晚上,媽媽跟姊姊們開起家庭會議。一直急著要我們嫁人的媽媽竟然猶豫起來了,嫌戚哥太瘦,身體恐怕不夠好……姊姊也勸我要三思……
我們交往過程中,我一直在為我們的婚姻尋求印證(我們基督徒有時候為了知道事情是不是出於上帝的帶領,會禱告求上帝透過一些事情來讓我們清楚知道這真的是上帝的「主意」),其實已經有很多的印證了。
上帝打破我原先的標準,雖然戚哥太瘦、個子不高(這已經不符合我說要夠英挺的標準),雖然我們有幾次都因為溝通不良差一點走不下去……雖然我還是有點三心二意……
我們還是在正式交往不到一年,在我29歲那一年,步上紅毯,走入婚姻。
因為持守共同的信仰,我們的婚姻是倒吃甘蔗,越來越甜。
我跟戚哥的默契好到只要一個眼神交流,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麼。
戚哥因為用腦過度,現在以經是頭髮花白,常被孩子們的同學誤以為是孩子的爺爺,坐公車也有人讓座。我跟孩子們一直想說服他去染髮,但是他不為所動,也對別人的眼光不以為意。
看到戚哥心態這麼健康,我跟孩子們也就釋懷了,不管別人怎麼看戚哥,我們眼中,戚哥永遠是我們的「大帥哥」。在戚哥愛的成全中,我跟孩子們都能盡情發揮,雖然我還是不免抱怨他有時候太寵小孩,但,我何嘗不是個備受寵愛的女人……
我跟戚哥說他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,是上帝給我最棒的禮物。